思想之光: 剑桥大学图书馆六百年 | 沿着先贤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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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正是收获的季节。要是在北京,早已是金黄的栗子满街飘香,剑桥却时常处在风雨之中。雨过天晴时,便看见没有被带走的云彩,在国王学院华丽的尖顶和静静的康河之间荡漾。
作者 李石 (中国人民大学,剑桥大学访问学者)
剑桥大学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1209年,一批为了躲避殴斗的教授从牛津大学分离出来独立门户。而如今,剑桥大学这株历经八百多年沧桑的古树,仍然生机勃勃,在人类科学的各领域进行着严谨而富有创造性的研究。
刚到剑桥就被剑桥大学图书馆所吸引,这是一座坐落在康河河畔不远处的高大建筑,在剑桥镇星罗棋布的小院落之间,非常显眼。剑桥大学图书馆始建于1416年,今年正值建馆六百周年庆典。在一系列的庆祝活动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镇馆之宝的展览。这些珍贵的馆藏可以大致分为六个主题:见证人类交流方式演变的珍贵文献、与达尔文进化论提出及发展相关的馆藏、牛顿力学与天体物理学研究相关的珍贵文献、见证解剖学的创立与发展的文献、宗教经典的珍贵版本、以及重要的文学作品的珍贵版本。正如此次展览的标题“思想之光”(Lines of Thought)所示,这些最珍贵的馆藏不仅向我们展示了剑桥大学建校以来的辉煌成就,也了照亮了人类理智世界前进的历程。
剑桥图书馆
剑桥大学图书馆最引以为豪的馆藏之一,是公元前16世纪到公元前11世纪中国商代的甲骨文残片。刻在牛肩胛骨和肋骨上的文字被认为是占卜时所使用的,这是现已发现的人类最古老的文字之一,也是人们交流的最初的见证。
中国商代甲骨文
与东方的甲骨文不同,西方最早的文字是刻在陶片上的。公元二世纪罗马时期的古埃及留下的刻有人们名字的陶片,也是剑桥大学图书馆珍贵的馆藏。这些古老的陶片向人们展示了最古老的民主制度:陶片放逐法。这也是盛行于当今世界的民主制度最初来源。
刻有人名的二世纪古罗马陶片
古腾堡圣经(Gutenberg Bible)是西方第一部印刷的圣经。约翰·古腾堡(Johannes Gutenberg)在西方印刷史上的地位就相当于中国的毕升,他于1454年至1455年间在美因茨小镇印刷了180本拉丁文的圣经。在此次展览中,人们有幸得见这一稀世珍宝。
十五世纪古腾堡圣经
随着造纸、印刷等技术的发展,人们的交流方式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最终革命性地从有形变为无形,而这要归功于计算机的发明。此次展览中,人们还可以看到1946年剑桥大学数学实验室制造的全世界第一台延迟存储电子自动计算器(EDSAC)的电路图,正是从这一台计算机开始,人类的交流真正踏入了数码时代。
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C.R.Darwin 1809-1882)是改变世界的伟大人物之一,他与剑桥大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达尔文早年对动物和植物充满兴趣,然而父亲却想让他成为“尊贵的牧师”。1828年,19岁的达尔文被父亲送到剑桥大学攻读神学。在三年的学习期间,达尔文并没有放弃对自然历史的研究,并且结识了剑桥大学当时著名的植物学家亨斯洛和著名地质学家席基威克,接受了基础的植物学和地质学训练。毕业之时,在亨斯洛的推荐下达尔文有幸参加了英国海军“小猎犬号”舰环绕世界的科学考察航行,而这次考察正是达尔文伟大的发现之旅的开端。
十九世纪法国画家绘制的达尔文水彩漫画
达尔文不仅在生前受惠于剑桥大学,在其去世之后其思想也因剑桥大学后继学者的研究而源远流长。达尔文身前提出的“泛生论”(pangehesis)影响并不深远。在达尔文去世二十年之后,剑桥大学的威廉·贝特森(William Bateson)在达尔文研究的基础上另辟蹊径,创建了遗传学。而在上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遗传学家霍尔丹(J.B.S.Haldane)创立了现代综合论(Modern Synthesis),结合了遗传学和自然选择理论来解释生物进化的历程。
达尔文绘制的灵长类家族图
在此次庆典展览中,人们可以看到达尔文在1868年4月绘制的灵长类家族树,解释人类如何从猿进化而来;1859年伦敦出版的第一版《物种起源》;先驱美术馆(Gallery of Ancestor)收藏的法国难民画家(George Montbard 1841-1905)绘制的达尔文水彩漫画,这幅画绘制于《物种起源》刚出版的那一年;达尔文收藏的鸽子标本;20世纪初遗传学研究所使用的鸡头模型;剑桥大学丘吉尔学院的遗传学家罗莎琳德·富兰克林(Rosalind Frankin 1920-1958)研究DNA结构时的笔记……
罗莎琳德·富兰克林研究DNA结构时的笔记
艾萨克 •牛顿(Isaac Newton 1643-1727)是另一位让剑桥大学倍感荣耀的伟大人物。牛顿从18岁开始就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求学,26岁因其恩师巴罗让贤而荣升教授。可以说,牛顿一生中最伟大的成就都与剑桥大学息息相关。
1689年绘制的牛顿肖像
牛顿手稿
虽然当时人们普遍相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但当年轻的牛顿在剑桥大学学习时就已接触到哥白尼关于日心说的相关理论。1687年牛顿发表了人类科学史上最重要的著作之一《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而这一著作不仅引发了一场科学革命,也为现代物理学奠定了基础。
哥白尼日心说最早版本
第谷《新星》一书的最早版本
牛顿力学虽然能证明宇宙中引力的存在却很难解释引力是如何形成的,而这一疑惑,却待两百年之后另一位科学巨人爱因斯坦来解释。在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后,剑桥大学的科学家们继续着相对论的证明和研究,其中最著名的是斯蒂芬·霍金,他曾在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求学,并于1979年担任卢卡斯讲席教授(牛顿曾是第二任卢卡斯讲席教授,而霍金是第十七任)。如今,剑桥大学的天文学家和数学家们仍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探索着宇宙的奥秘。
伽利略绘制的星空图
哈雷研究彗星轨道的手稿
在此次展出中,人们能看到伽利略绘制的用自制的天文望远镜看见的星空图;戈弗雷·內勒(Godfrey Kneller)绘制的牛顿爵士的肖像,此画绘于《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发表后两年;牛顿最初解释万有引力的手稿,这一手稿构成了《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一书的主要内容之一;1687年在伦敦出版的第一版《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第谷《新星》一书的最早版本;伽利略绘制的星象图;哈雷研究彗星轨道的手稿;霍金《从大爆炸到黑洞:时间简史》一书的打印稿;等等天体物理学中的重要原始文献。
霍金《时间简史》打印稿
解剖在西方大学进行实践和研究并形成一门学科,至少有六百年的历史了。在这一开创性的历程中,最具革命性的当属安德烈·维萨利(Andrea Vesaliu)在1543年撰写的《人体结构》,此书使得解剖成为了医学实践重要组成部分。剑桥大学很早就注意到了解剖学的重要性,并记录了1564年至1565年间在伦敦的一次公开解剖过程。由于以二维平面记录人体的三维多层结构非常困难,维萨利的后继者们开始制作血管和肌肉的人体模型,今天,在剑桥大学,解剖课采用解剖实践和借助教具相结合的方式进行。
十六世纪萨利绘制的人体图
在剑桥大学图书馆的馆藏中,有维萨利1543年在巴塞尔出版的《人体结构》的最初版本,其中有维萨利绘制的非常精细的人体血管图;莫德林(Magdalene College)学院收藏的英格兰第一次公开解剖的记录,当时的医学学士和博士被要求每人至少参加两次公开解剖;1590年伦敦首批外科医生之一约翰·巴尼斯特(John Banister)捐献的木质人体模型和象牙骨骼模型;1716年剑桥大学的第一个解剖学学校解剖课教室的画像;等等展示解剖学创建过程的极其珍贵的藏品。
十六世纪伦敦首批外科医生的人体模型
宗教经典的翻译是信仰传递的重要关键步骤,但这有可能是一种危险的行为。威廉·廷代尔(William Tyndale,1494–1536)最先将《新约》翻译成英文,这最终要了他的性命。然而,他的翻译幸存了下来。1611年,剑桥大学的学者和神学家们在廷代尔翻译的基础上确定了地位崇高的钦定版《圣经》。在剑桥大学图书馆的展览中,人们有幸可以见到1534年印刷的廷代尔英译圣经的修订版,而其中83%的内容都被钦定版《圣经》所继承。
十六世纪William Tyndale翻译的圣经
六世纪的Codex Zacynthius
五、六世纪的新约伯撒抄本
信仰的传递不仅仅限于西方的基督教,在东方,佛教经典也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在此次展览中,人们可以看到公元二世纪古埃及《希伯来圣经》的纳西纸草经卷;公元1107年中国宋代僧人法贤(Fa-hsien)翻译的佛教经典,这也是剑桥大学图书馆收藏的最早的印刷经典;公元六世纪对《新约》形成极为重要的圣经版本Codex Zacynthius;以及公元5-6世纪的新约伯撒抄本(Codex Bezae)。
二世纪的纳西纸草经卷
十二世纪法贤翻译的佛经
在严格记录的历史发展起来之前,人类以讲故事的方式来记录曾经发生过的重大的事件和出现过的伟大人物。从最开始的神话传说、寓言故事,到后来的荷马史诗、但丁的神曲,再到莎士比亚的戏剧和托尔斯泰的小说……人们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记录着自己的历史。
1623年莎士比亚的著作
14-15世纪的但丁《神曲》版本
今年正值莎士比亚逝世四百周年,剑桥大学不仅举办了莎士比亚学术会议、戏剧节等一系列纪念活动,剑桥大学图书馆还展出了1623年在伦敦出版的《莎士比亚戏剧集》。16世纪印刷的波斯史诗《列王记》也在展出之列,这部书是波斯诗人菲尔多西在11世纪写成,是现今世界上同一个作者所做的最长篇幅的著作,有超过5万对句。另外,展览中还可见到一些重要文学作品的手稿,例如14-15世纪但丁《神曲》的最初版本;以及当代著名的女权主义作家玛格丽特·德拉布尔(Margaret Drabble)1991年的小说《象牙门》的手稿,德拉布尔曾在剑桥大学纽纳姆学院求学,是剑桥大学引以为豪的当代作家。
象牙门手稿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学术的繁荣,亦如国家的繁荣,正是在先贤们理智之光的引领之下,后来者才得以生机勃勃,繁荣兴旺。
“大学者,非大楼之谓也,乃大师之谓也。”疾行在剑桥大学的风雨之中,抬头亦可见天边的彩霞,而我甘愿埋头于无边的知识海洋,在先贤们的思想之光中前行。
作者在剑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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